耳背的母亲

母亲节来临之际，我对母亲的怀念之情油然而生，有时竟然有点歇斯底里。想之念之，我泪水常常模糊了双眼，思绪万千。母亲离开我已有七年了，可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刻在我脑海里，装在我心坎上。此时我试着在想在问，于天堂里，伴随母亲后半生的严重耳背是不是康复了呢？

母亲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积劳成疾、营养不良造成耳背的，经多方求医治疗，一直未能治愈。耳背给母亲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，家里人叫她她听不见，乡亲们和她唠嗑她听不清。大家都明白，凡事只有凑近母亲耳朵，像打鼓响雷一样大声地说，她才能勉强听清、做出回应。即便如此，生活中的误会或不快还是经常发生。

记得有一年院子里生猪发瘟，父亲要母亲叫我去镇上兽医站买猪药，她因没听清楚，把“猪药”说成了“鸡药”，当我买药回家时，父亲发现不对，问我怎么回事？我说是母亲要我买的鸡药，父亲听后哭笑不得，他怨自己未能向母亲大声说清楚，苦了我接着又重新跑腿。还有一次时值农村“双抢”，母亲给一位在田里做活的邻居捎口信，把“收谷子”听成“收（拾）屋子”，邻居家女儿以为有客人来，把屋里屋外收捡得干干净净，结果晒谷坪自家的稻谷被突发阵雨淋了个底朝天，害得邻居家可入仓的干谷子变成了湿谷子。不过，因为大家都知道母亲有身体缺陷，所以大多能表示理解，也习以为常。

母亲虽然耳背，又目不识丁，但胸怀敞亮，善良耿直。她从不因为耳背而感到自卑，相反还常常安慰我们说，耳背少听很多话，省心省事少麻烦。确实，母亲由于耳朵不灵光，村里的闲言碎语自然听不进去，别人讲她也好，张三说李四也罢，对母亲来说“耳不闻为净”。她有一句话常挂在嘴边：“直心为大道”，教育我们子女做人讲良心、做事要公道。母亲一生乐善好施，每遇上邻里闹纠纷，她尽管听力十分有限，但总是竭力去问清楚事情的原委，劝导双方互谅互让，缓解矛盾。值得称奇的是，母亲的劝架调和率甚高，大多愿意听母亲劝解，常常化干戈为玉帛。

母亲自尊心很强。别人绝对不可以拿她的生理缺陷开玩笑或者侮辱她人格。如果有人称呼她带一个“聋”字，母亲决不轻饶。有一次曾经有位婶子无意中叫母亲一句“聋婆”，母亲当场大声斥责她的不是，婶子自知理亏，当面向母亲赔礼道歉，并保证下不为例。母亲因此捍卫了人格尊严，赢得了崇高声望。自此以后，父老乡亲对她更加敬重。

母亲在生时，我曾多次提出要为她买一副助听器，她却很执拗，坚持不需要。她说：自己已大把年纪了，听不见就听不见吧，这样活得还清闲些。我无言以对，只好依从了她。

儿行千里母担忧，母亲走后我便成了孤儿，我曾经享有人世间最暖心的牵挂和关爱不复存在，有时还感觉异常孤单和空虚。唯有牢记母亲的谆谆教诲，勤奋工作，珍爱生活，这才不愧对母亲，才是对她的最好回报。